不修

一位深藏功与名的女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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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候,我一有空就骑自行车去她家。

她一个人住在孤山边的老房子里,屋外有一棵粗壮的玉兰花,早春的时候,开俊朗的白色如瓷的花。通常,将车停在树下的时候,我会捡几个花瓣上楼,有意无心的,拿给她看,她说,好看,然后,又丢在一边,不去理睬,我们看我们的电影。后来,过几天再去看,那花瓣还在那放着,氧化后褐色或者黑不拉几的惨状。

我经常捡一些东西过去,蔷薇花瓣,掉落的凌霄,泛黄的叶子,长了青苔霉菌的树枝,松子松果。她看后,都放在那里,拿去的时候是鲜艳色彩的,后来都变得相同的硬、脆、黄,黑。也不扔掉,一点点的,越来越多,我也没有让她去扔的意思,将那些枯落惨败的东西和同样是我捡来的石头,瓷片放在一起。那片桌子就成了一个墓地。

 去她家只是为了看电影,那两年看了不少电影,都是在她家。她收了许多的影碟,有些是自己买的,有些是朋友送的,有些,她说是她妈妈留下来的。

我从未见过她的父母。认识她的时候,她就二十岁出头,我十几来岁,总是和二十多岁的几个人混在一起。可能是因为我的安静,他们从未有驱赶我的意思。又可能是因为我从没有对他们有过迎合和讨好,显得和他们一般大。并且,我不承认那个时候的自己是在情商上是低于他们的。


那个时候,她有一个男朋友,偶尔会来她家,做饭,做爱。

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发现,做爱与做饭一样,都是做出来的,简洁明了,生活所需。

在我在的有时候,他们也会做爱,在房间里,毫不避讳,关上门去,我就在客厅里看电影。他们做完洗澡后,她回到我身边来陪我一起看电影,他去厨房生火做饭。只是,每次她做完爱后来我身边坐下都会将她潮湿的头发抵着我的头,用手臂搂抱着我。我试图闻出来男性荷尔蒙和精液的味道,可是都是洗发水和沐浴露的气味,但我也总是在这样的气味里闻出来不平常的性味,面红耳赤的性味。

有一次,她出来后坐在我身边问我,你说,我爱他吗。

我转过头看厨房里噼噼啪啪烧菜的那个男人,然后再转过头,给她点上一支烟。不知道如何回答,过脑的几个答案都觉得毫无意义。于是说,你为什么不养点活的东西呢,猫、狗、鱼、几盆花。

我看出来她对我话有些气恼,都不再吭声,继续看电影。


 有一次她去我的画室,有人来的时候,我就画不下去,坐在地上,和她聊天。她央求我画给她看,我没答应。又试图让我解释我画的内容,我只是给她说了一个个和图画无直接关系的故事。

后来她让我给她画肖像,我拿着画具去她家,那幅画似乎现在还挂在她客厅那面照的见阳光的墙上,画的下面那张桌子上就放着那些植物的尸体。

我架好画具后,她问我,我是脱衣服还是不脱。

我说,我想的是,用什么颜色来画你。

我让她穿上一层又一层的衣服,被柔软的针织无缝隙的包裹着,浓郁而沉重的红和蓝。

画完后,她喝着红方,皱着眉头看了很久。

那幅画,同样让她有些恼,似乎不是她眼中的自己。倒是她男朋友看后很喜欢,我听不出来是礼貌地赞许还是真心夸扬的说了一些话,然后将画挂起来。

几个月后,她告诉我,有天晚上灭了灯在月光下看那幅画看哭了,越来越喜欢那个样子的自己。

我画画毫无理由,所有的表现皆为任性,无法解释,可能隔一天,我就想让你扒光了衣服站在我面前。


和她有过几次的长段的聊天。

认识一年后,她开始说她的事情。离婚的父亲,早逝的母亲,分手的男人,生活里的那些刺。

有很多话我都记着,现在去想,懂得了她二十岁的心情。

她说,索性你交朋友没有那么任性,也不主动去认识人,都是别人主动来对你好,我想了一想你这个人,自我的世界难以让别人进入,一个巨大的球体,场景丰满。确定一种信任的关系就是互相的诉说,且憎恶虚伪,过分不留情面的拒绝。你觉得好么?

我说,小的时候有一次跟随几个不太熟识的大人去藏区,一天说不到一句话,相互之间谈不上信任,我没有说话的必要,他们也没说话的热情,如果真要说是否相互信任,那是从未想过的。那次旅途过后,相互之间再见,也没有说话的必要,信任的必要,我想是与谈话有关,谈话可以让人近也能让人远,这是结果,且不去谈及,但是最初选择谈话本身,就代表了信任。我用这个来区别,也用这个来表现。但是,对人之外的事物却又是另外一回事,比如,在藏区,我二十几天不说话,也感不到寂寞,这可能就是你说的巨大球体却场景丰满的自我世界。

她说,长这么大了后,身边的人逐渐明晰起来,时不时会想去总结,有很多从前的道理不攻自破的显现出来,我曾经妄想冲破阻碍的去交往一些和自己不是相同背景、层次的朋友、恋人,可过了一两年甚至几个月后就不再联系。不是说人有三六九等,而是从小一贯而来的教育和生活的氛围,会把相同的人聚在一起。这种习惯,很难改变。所以说,并不是与谈话有关,而是一个圈子,你不属于那个圈子,硬生生说出再多的话也是徒劳,在别人看来的自私或是尴尬都这样生出来。当然,什么样的圈子才会建立什么样的谈话。不过只是聪明的人,会对不同的人说不同的话。可你却不是,你对所有称得上是一般朋友的人说一类话,十分任性。


 那次聊天后,有人告诉我说,她和M小姐好了,抛弃了前男友。

她从未告诉过我她喜欢女人,但一点点回想起来的时候,又从细小的语气、动作里去硬性的去猜测、恍然大悟。

她所说的话,都是对她对于M小姐的感情。

后来没有再去过她那里是因为自己不断升学后忙于学习,更换学校。偶尔很多人的聚会也搪塞过去。


 我记得很清楚,有一年五月初,杭州下极大的雨。一个人在路上走,想搭乘公交车去火车站去另一个城市。走反了方向,看见公交站牌后意识到错误,又返回去走,怎么也找不到站牌,一路想打车,结果看不见一辆空车的出租车。就这样最后还是找到了公交站上了公交车。下雨天里,公交车行驶十分缓慢,走走停停,眼看就到了火车开的时间了。在一个车站跳下去后,站在马路中间淋雨打车。在那两三个小时里,这个城市有那么多的亲朋好友,却没想要打电话求助任何一个,没想到,想不起来,不去想。

那天之前的晚上,在她家看电影,看非诚勿扰。

她问我,怎么样。

我说,我就记得,笑笑喝酒对秦奋说心事,把跟谁都不能说的事情说给一个陌生人听后,然后说了句,太委屈了。

真的,太委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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