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修

一位深藏功与名的女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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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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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记忆都是潮湿的。”

“Secret garden.Adagio.”

这样的对话,存在的可能性十分狭窄。

一月份的时候,在夜晚的绍兴,站在屋檐下等雨停。仰起头,就说出那句话,浸在潮湿的空气里。

对方回过来的是一个曲子的名字。

能想起来的是王家卫的《2046》 ,相视一笑,无需多言。

回到店内,喝热酒,吃醉鸡。外面极寒,里面极热。

空调都变得多余,很多人聚在吧台喝酒烤肉,热气腾腾,起哄说笑话,唱歌跳起舞,有人伤感起来,听他说故事,有人大哭,撇在一个熙熙攘攘的角落。

总在聚会最热闹的时候出门去一个人呆一会,站在路灯下看黑暗潮湿的城市,野猫扑朔,迷离路人。有一两个人也从热闹里走出来,站在屋外抽烟。同类的人,要用冷气清醒来降降温。

偶尔这个时候会想起《纽约我爱你》里面的夜晚。

室内温暖的空气遇见室外冰冷的空气后,在窗户上铺开一层水汽。站在床边写写画画,几分钟后,字和画都开始流泪了。

写着”我爱你”,“我想你”,画着桃心,我爱你开始流泪,我想你开始流泪,桃心开始流泪。

看着很心酸。

大概空气里的水分也懂得这个不言而喻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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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品落落,雪格索索。

唐朝诗人贯休的用法。

小时候以为南方是极少下雪,只有北方会有大雪纷飞。去了北方后才发现,干燥的北方是极少下雪的,只有湿润的南方才会有鹅毛大雪。

有过一段很长的诗性的日子。

暮春的时候,芍药开得好,南京的画家朋友会来家里,小住,与爸爸爷爷谈心作画,那个时候他还没有名气,时间也闲散。吃肉喝酒谈天到午夜,兴起作画。或是我清晨醒来,下楼,看见他在院子的梅花树下画画,与爸爸吃早茶。

画的是雪。松品落落、雪格索索就是他在我很小的时候告诉我的。

书画有品的人,古文底子也好,题跋作诗,自嘲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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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中的时候有一天早上起来大雪。南方小镇是很容易就找到书上散文里写出来的那种影子的。比方说,屋外一切都变得明亮了。

第一节课语文,语文老师拿来一个录音机,一盘磁带,说,今天下雪了。

然后给我们听上一届的学生在下雪的早上录下来关于下雪的感想。给我们听完整个带子,我们哄堂笑。那个时候的孩子总喜欢秀自己的古诗功底,上去大多要背一两句诗词,喜欢有个人背王维的诗“隔牖风惊竹,开门雪满山。”

然后让我们也每个人上去说一段话,录下来。

走上去,不知道说什么,支支吾吾后说,雪声很好听,雪格索索。

初三的时候,转学去另一个学校。

那年冬天,天寒地冻的时候,收到一个磁带,一个男生录了一段很长的落雪声寄过来。

心情执拗又复杂,生涩的一段感情。

缘由是那并不是自己喜欢的男生,甚至转学的一部分原因是逃避他而起。

收到后,爸妈问起,也说是女同学寄来的玩意儿。放进机子里听了一遍,很紧张。后来就塞进书桌的抽屉里,没有再碰。

其实并没有写明是谁寄来的,但是知道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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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后,再收到各种录音,心底都是小小的温暖。再没有那次那种紧张。

朋友就是氧气。

有个姑娘开始学吉他,学会了指法、曲子都会录一段来给我听。听习惯了后,习惯了吉他声里跟着生活的嘈杂。

夏天的时候跟着去山村里采葡萄,对采葡萄兴致不高,走到山边小溪的田埂边,用手机录下水涧冲撞鹅卵石的声音,哗啦啦的,还有自己走路踩在杂草上摩擦出来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以及知了和青虫尖锐的鸣叫。那是8月21日,录了9分40秒。发给喜欢的人。再听的时候,发现水流声是咕噜咕噜的,像男人喉结在喝水一样。很夏天。

文件夹里录下来的声音有很多,打雷的声音,青蛙此起彼伏的鸣叫,雨水啪啪地打在荷叶上面甚至以为闪电的声音也能录下来。

他还会站在山顶上录下来大风的声音。站在路口录下自行车清脆的铃声。

最近在听Akira Kosemura的Polaroid piano,都是简单旋律的钢琴、吉他,录下来的时候听得见衣服摩擦、手指触碰,毫无修饰,就像一个珍惜氧气呼吸的朋友,发过来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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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业要开始拍视频。

于是在最近看电影的时候,不是更关注电影情节,故事发展,而是去看镜头语言。

特别是看Terrence Malick的电影,在绝对运动中看见静止的力量。

把很多人的电影重新翻出来看,每个镜头如何拍摄、推进、切换。喜欢那种用留白去给人心底一动的方式。

王家卫说,胆识和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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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的冬天很冷的。

即使有暖气,夜晚盖着棉被会热的睡不着。将窗户打开,抽掉棉被,双脚被冻得冰冷。

更契合于冷。之后捧着的陶瓷杯子,被100摄氏度温度的茶水烫热。

前一周,去梵几新开的客厅。

可能是由于新开,所以,不是想象的那种有生活的温度,整个场馆冰冷的空。冰冷是没有办法用暖气来消除掉的。

不过很远就能闻到咖啡味。寻着味就走进去。

一杯咖啡。她在之前会用玻璃器皿装如磨好的咖啡粉,给你闻三遍,每一遍都不一样的气味,每一次摇动,用手搓动玻璃器皿,用手心的温度温热它,一次次后,散发出与之前不一样的芬芳。特别是第二次的咖啡散发出来的草药香,特别让人牢记。

她让你看,你的一杯咖啡的整个过程。这杯咖啡,是你挑选来,参与过的。

石质水泥的咖啡杯,碟子,简洁,通热。应该是无比的烫。进不了嘴的烫。但能看见热气在黑色的液体上方盘旋,湿一湿去闻的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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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他说的,心脏紧张不能呼吸的时候,去听一听我录给你的虫鸣,或者寺院里敲钟的声音。

去听的时候,眼睛就可以看见树林里清水流过,寺院里,僧人素服衣角的蜡烛烟火,松香尘土。

他还说,想跟你一起经历过那些特殊却又简单的感官世界。

因为味道一旦蘸了记忆,就再也洗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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