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修

一位深藏功与名的女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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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认识她的那天起她就是个独身主义,认识她的时候她八岁,我们在她家的后花园里折断一根三棱草,撕开,听说,能撕顺畅的是生儿子,不然是女儿。她则说,我出家。

后来她总来我的画室,坐上两个小时的公交车,拿着我喜欢吃的甜点和爱看的杂志。她来后,我们就坐在地板上看电影,喝葡萄酒,吃点心,看书,聊天。

那个时候,会有人说她喜欢的是女人,比如她喜欢的是我,因为她为了我甘愿从南城到北城。

偶尔我会对她说我画里的故事。多数时候,她不问,我不说。我只给她画过简单的素描,就从未再画过她。就像她后来出过书,也从未给我过。

我记得一个冬日的下午,她从城内过来,带着一身的雪,她来我才知道下雪了。然后带来一堆火锅食材,金针菇,酱牛肉,豆腐角,嫩豆腐,鱼丸,火腿,大白菜。我们用电磁炉温热一锅白雪,放入食材。

“一个地方住久了,心慢慢就被炖化了,就像这锅雪。”

今天想起来,也不知道是谁说的这句话。我们都是爱食物的人,绝不会让食物亏待自己,但我们也绝不是能结婚过日子的人。众口难调,找到一个在一日三餐互相协调的人多么难。我们都是嫌事多的人,绝不会费心寻找。一人足以,不用妥协。

一个朋友曾经对我说,我和他怎么可能在一起,我爱吃西红柿炒鸡蛋,他最讨厌吃西红柿,他爱吃青椒肉丝,我最讨厌吃青椒。

但最后在一起的人总会妥协,多数是女方,妥协男人不吃这不吃那,然后用食物填满男人的胃,过完一辈子。她的父母就是这样,但还算幸福,他们家的餐桌上从未有过西红柿炒鸡蛋,也从未有过胡萝卜,就是这样导致她后来在任何场合也从未吃过,后来才知道,并非难吃,只是男主人不爱吃。

她显然是不愿意妥协的。她爱吃腌笃鲜,用春笋慢火煨一锅火腿肉,最高级的结合。这是一辈子的菜,她不会放弃,如果说她未来的男人不爱吃,她还是会做一锅,自己一人慢慢吃,然后再给男人做一锅别的。但是两人在一起就是这么费心。

甚至有段时间她每天下午回到家后就开始抄经书,用宣纸,小楷,露峰写字,写到九点。喂猫。睡觉。日日如此,惊人的毅力,写了一年多,她离开故乡,去了北京。我再见到她,也不知道她写没写。

她告诉我北京的玉兰很多,但是春天没水的城市,怎么也显不出花朵的好看来。玉兰就该成片的老树开着,隐秘在山坡下,树下开着红色山茶花,下着小雨,有雾,树上住着云雀,黄鹂,远远的还有条小溪流过,那样才好。她从始至终都是个梦想主义的人。过她要的宁缺毋滥的日子,但我也始终未能明白她为何去到那个除了人流什么都没有的城市生活工作,并且将会一直到死。

最后,她的结婚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她说,在一起生活后才明白爱就是牺牲一点没错。我从未想过从今以后再也不吃腌笃鲜,味蕾里无可取代的一道菜。但是最后终究被取代的是出现了可以取代我生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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